他的孩子死得只剩下我一个。
七岁那年,我被宫人接出永巷,永巷外,我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。
他看着我,愣住了:“……你母妃呢?”
彼时跟在我身后的人,只有一个侍女红药,母妃仍旧留在了永巷,她向来重诺,说了此生与父皇不复见,便会一直遵守誓言。
对着父皇恭敬一礼,我将怀中母妃的亲笔信交给了他。父皇连忙取过拆开,匆匆读过信,他的神色变化得极其精彩,错愕、难堪、愤怒、绝望,此起彼伏。他的脸如同一盏走马灯,各种情绪转了个遍。
父皇看向我,眼中浮现出失望与厌恶。
半晌,他徒然长叹:“为何活下来的,不是我的翎儿……”
当然不是他最喜爱的翎儿,父皇不懂,自他将母妃强抢进宫的那日起,便注定了我会是他唯一的孩子。
三日后,我被封为大宁太子。
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,父皇并不想叫我做太子,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,才不得不如此。
但他们不知道——
大宁太子,其实是个女子。
以色事他人,能得几时好。以母妃的聪颖,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,所以才会选择在后宫争斗中激流勇退,在父皇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后来她在永巷生下我,对外只称是皇种,将我作儿郎打扮,永巷的宫人自然以为我是皇子,倒是不敢欺侮太过。等到皇嗣们死得差不多了,各宫娘娘们也斗不动了,事态已成定局变无可变,母妃才肯让人放出消息。
父皇闻迅寻来,即便得知我是女子,却也只能将错就错,将我接回东宫。父皇瞒骗了整个天下,却瞒骗不过自己的心,每每看向我,他的眼里只有冷漠与不耐。
但他没有办法。
至少,我身上的确流着他的血。
相比之下,父皇更加厌憎痛恨将自己兄弟的儿子认作嗣子,拱手让出自己得来不易的皇位。但,他的皇位也绝不会传我这个太子。
我清楚地知道父皇的打算。
离开永巷时我七岁,在他看来早已是匹养不熟的小狼,可我的孩子不同——
若自小便由他亲自教养,自然更加贴心如意。
于是十五岁那年,父皇亲自寻了两个男宠送进东宫,望我早日诞下皇孙,替皇室开枝散叶。
父皇美意,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,但父皇不知道的是,他精心挑选的男宠,早已被母妃调包。
其中一个,便是当年的昭武都尉,如今的振武将军沈长霖的义子——
沈如晦。
二
如今太子妃之位空悬,我后院宽旷,东宫只有红药这一个太子昭训,是以内务皆一应交由她打理。
按照规矩,这两个男宠,无论是谁送来的,都得先过她的眼。
或许是确定了两个男宠是自己人,是夜,红药亲自领着他们来了我的寝宫,一同带来的,还有母妃的亲笔信。
“殿下。”